【大岛逃杀】60

Chapter 60

 

冷。隆冬雪天掉进后海的冰湖也不过如此,手里的绸带也冷的像水,周震南循水而去,光影蒙尘,浑身冻得僵硬,眨眼,强迫自己眨眼,眼前是一颗树或者是一个人?从遥远的洞口漏下一丝光,为他惊诧的最后画面定格,很奇怪,人们的面孔远却清晰,就像发生在另一个空间。他扶壁站起,壁上很滑,几乎无法借力。“刘也?”周震南小声喊,“刘也?刘也?刘也?”回声四下连绵,黑暗里,他看见一星摇曳火光。 

 

好像一只点燃着的蜡烛。

 

不要恐惧。周震南摸着墙壁向前走去,火光忽明忽暗,脚下踩着的冰面仿佛混杂着碎冰渣和泥水,鞋底似被胶水黏住,每抬一步都艰难,痕迹在前方断开,火光却不见变近,周震南去摸地面,不抱期望的想寻找到断掉带子的另一端,地面是粘稠的,仿佛在摸死去的牛羊湿淋淋的胃壁,他把手放在眼前,刺目的颜色,血光淋漓,后颈开始痒起来,是谁在吹着冷风?

 

行动先于预感,他很敏捷,猛回头,发现自己正处于一座空洞幽暗的狼穴之前,如山堆垒的骨骼反射磷光,那是人的骨骼吗?他大气不敢出,缓缓将右脚脚跟后落,于是深山老林的萤火虫被惊扰,绿莹莹的小灯是狠戾的狼眼,它们全部亮起来,倏然冒出大大小小的影子更十分鬼魅,狼群发出长而凄厉的嗥叫,周震南落下另一只脚跟,逃跑。

 

所有的泥沙都在陷落,他呼吸急促,恐惧却激发了体能,朦胧里他自己和狼群憧憧黑影彼此碰撞,背后是时断时续的狼嚎,有尖锐的、毛绒的质感碰到周震南的腿,好像他做过这样的梦,有个瞬间,他感觉追逐他的东西只是某种幻想,直到被利齿袭击,疼痛才将他激得醒过来,狼群在沸腾,周震南无计可施,开始从背包里往后扔东西,干粮、名册、绷带全部都扔了出去,然后他意识这些东西起不到任何实际上的作用,最后背包里只剩一发信号弹,也许光芒会令狼群退却,但他不会在这里使用,现在还不是时候。

 

地太滑,周震南脚下一顿,身体向前冲去,黑影蜂拥而至,脸狠狠撞在岩石上,岩石上挂着一段红色的长绸,刘也的红绸,顺着那长绸向前绵延,蜿蜒平铺在一面镜子上,不,不是镜子,是比地面更加幽深的黑曜石湖面。滴答。从高处的什么地方落下水珠,激起万千层涟漪,镜子碎裂开,刘也是最怕水的,另一个水面挣扎的记忆被唤醒,前有深潭,后有奔狼,他一时陷入两难绝境,沉溺在波光深处,有什么东西蕴藏在那里面,点燃的蜡烛在湖中心闪烁,顺着湖水波澜叠嶂的幻影,最终又会通往哪里,如果那是终极恐惧的具象化,此刻便是命运给予他的抉择时分。周震南一猛子扎进水里。

 

滴答。血液倒流,镜面翻转。


预想中浸没水中的窒息没有出现,周震南在黑曜石的另一面,坚硬、光滑,黑暗无垠,如同幽冥长夜,狼群停驻在天际,追逐到湖边却无法入水,幽幽萤火汇聚在一起,成为了过去的繁星银河。

 

他松一口气,进而终于看到那只点燃的蜡烛。

 

那是巨蛇的单眼,正在燃烧放射光芒的晶状体,黑暗灯芯,充血瞳膜覆盖着一根狭窄的裂缝,纯粹的邪恶本身逼视他。他所行走的原不是石面,而是款款滑行蛇光洁如镜的巨腹,呈环状盘旋向更深的黑暗滑行,绸带到这里就是尽头。


隐约有苍白的人形在那阴影深处,巨蛇的躯干不断盘旋,他所见的人形时时被遮挡,猩红分叉的蛇信颤抖,在他眼前来回闪逝,位于更高处的蛇牙则是断头悬崖,周震南感到眩晕,被滑行的腹部推远,像踩反向的电梯,蛇信晃得极长,吊死鬼的舌头正向下悬挂,而苍白的人将成为它不甘冤魂索命的苦主。

 

我已经来到了这里。

 

嗒、嗒、嗒。脱下鞋,周震南身体前滚,把蛇腹当作转盘,巨大的离心力把他向外抛出,登上巨蛇的身体,无数盘旋紧缩的躯干是阶梯,跃向高处,他开始笑了,心中觉得孤勇,进而嗷地大喝一声,“你说你长这么大眼睛,却不看我,还不如瞎了。”假如他所有行动都被预判,正如现在那只蜡烛完完全全面向他而燃烧一样,正确的行为是什么?比手作刀,拧转而来的蛇首以及它的唾液像面对一场风暴,迎着浪尖,热血未冷,手刀插进巨蛇眼珠里——咦,好恶心的。好像用整支手臂搅动一桶浆糊,不等他恶心完,身体便被穿透了,疼痛缓慢袭来,他被从自己身上流的血喷了满脸,蛇牙从他大腿根扎了进去,蛇开始剧烈抽搐,从高处癫狂转向低处,他整个身体如过山车般撞到蛇坚硬的腹部,又被抛高,它的舌头,还有它的舌头,沾上是不是会顷刻融化?


周震南趁着这股癫狂劲撞回地面,流下的血痕在黑曜石的表面划出整整一路,他低头看自己的伤口,已经开始发黑,明知送死还去拼的人是天下第一大傻瓜,但此时此刻真的好难放弃啊,周震南疾风劲走,冲到人形身边,结果却失望了,地上躺着的,苍白纤瘦一个人,不是刘也,竟然是马雪阳躺在那里,从蛇首再次转到他可能还有一首歌的时间,他拼命摇马雪阳,“刘也呢?也哥去哪了?”血持续流淌,马雪阳毫无反应。


滋滋滋,腥风袭来,周震南感觉自己喝醉了,眼前的蛇首出现了三头六尾,也许他能支撑到现在都是高嘉朗血的作用,吧嗒,用舌头舔唇边自己涌出的血,有颗牙好像断了,滋滋滋,黑曜石的表面完全被血涂抹,突然全部渗透进去,呈现奇怪的纹路,“☿”,像一把钥匙挂坠,其中的圆形凹槽陡然升起圆柱体,一柄银光烁亮的长剑插在圆柱岩石之上。


这柄剑亮得天都明了。


刘也耀着皎白明月般的笑容从圆柱岩石后走出来。


我看我真是昏头了。周震南想。


“周震南,拔剑呐,这把剑需要人血祭剑你看到没有。”


“刘也你怎么一点事没有。”


“我能有什么事儿,我这不等着你来救我吗吗?”


“这大蛇丸它不咬你?”


“噗,什么大蛇丸,这就是姚琛说得四象之一青龙哇。”


“那它……”


刘也仍是挂着一丝略显诡谲的笑站在那里。


盲蛇平静下来,连绵盘绕的躯体被放下来,倒三角的头颅紧贴地面,更伸出万千根短须彼此交错,红信流涎,颇像刘也的红绸。


周震南心里一惊,再次看刘也,刘也两手如封似闭,一招朝周震南面门拍来,红绸抖落星点尖针如雨落,他说:“周震南你不拔,那我可要拔了!”


“也哥你干什么?!”因意料之外避而不及,他身上更加遭重,被打得遍体鳞伤。盘蛇在后,扬着毒牙来势汹汹,周震南头皮发麻,膝盖又挨一击。


“人血祭剑啊。”刘也不复笑容,一张冷脸在剑光照射下格外霜寒,“让我杀了你我便能拔剑了,不然咱俩都得死。”


“也哥,你人没事我挺高兴的,别跟我开玩笑好不好。”周震南边退边挡,刘也掌风凌厉,他处处占下风,谁知蛇梯回转,把周震南转到下方,刘也被带至高处,蛇环猛紧,刘也一只脚被卷进去,安静里只听一道可怖的骨裂之声,周震南发力猛赶,又被巨蛇倒挂咬住左臂,左臂感觉要断了。


“也哥你别骗人行不行,你骗人脸在抖。”周震南说,不光刘也在抖,他自己也抖。


现在,硕大如盆的蛇口倾倒在他们头顶,蛇信交缠形成无法挣脱的锁链向下降临,周震南浑身沾满鲜血,几乎站不稳,径直撞向圆台,握住剑柄,单手一抽。


“咣——”


少年拔剑屠龙,直面腥风血雨,周震南咬牙切齿:“说什么人血祭剑,蛇血不好吗?”


【剩余人数:15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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